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主题: 蓝衣社碎片6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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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 蓝衣社碎片6  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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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章标题: 蓝衣社碎片6 (625 reads)      时间: 2003-9-28 周日, 10:52      

作者:游客海归商务 发贴, 来自【海归网】 http://www.haiguinet.com

第六章 蓝衣社之春
  
  1、
  
  刘健群,1902年生,贵州遵义人。他的一个幼年朋友后来写到,他“老家住在新城石门坎。从他家屋侧的巷子进去就是陈公祠。父亲早年在本街开帽子铺。……”
  从这些文字可以看出,刘健群的父亲应该是一个面目和蔼的县城小掌柜,会算帐,但没有太多文化,随时会说出“恭喜发财”一类的话语。在遵义,这是一个既不贫寒也不算太宽裕的人家。
  他早年的日子是平和的。但辛亥革命后,贵州兵匪不分,谁能拥有大量的枪支,谁就能当县长甚至督军。在兵匪统治下素本贫穷的贵州,此时“人民生活的困苦,几乎没有语言可以描述”。这浸润了刘健群的心灵。后来他写到“……这一幅血泪图,我从小便感受最深,长大成人活到几十岁之后,思之犹有余悸!”(刘健群,《艰困少年行》)
  这形成了他关注大社会、大民生的性情。17岁那年,作为县城弄巷的一个出色子弟,他考入了贵州省立法政学校。就是这一年,“五四”风潮席卷全国,也波及到贵州。刘健群因缘际会,以学生身份加入了初初成立的“少年贵州会”。
  “少年贵州会”受五四气息的影响,汇集了贵州最优秀、最具现代气息的一批青年。其领导人包括后来名重一时的何应钦,以及“现代宪兵之父”谷正伦等民国要人。不久,刘健群即出任《少年贵州报》主笔。
  对法理、制度的熟悉,加上撰稿磨砺,使刘健群历练出了一副好口才。他的一个朋友曾谈到:“刘谈吐风趣,以擅长雄辩、演说驰名。……事后听人说,中国的演讲,第一数孙中山先生,其次是汪精卫、黄郛,第四就要算刘健群了。”
  这副口才连同何应钦的发迹,使刘健群平步青云。1930年中原混战结束后,一批批部队被调集到江西围剿红军,何应钦出任南昌行营主任。在这样的背景下,刘健群被任命为何应钦机要秘书,兼南昌行营办公厅主任,军衔少将。
  他主要的工作,是负责组建“江西地方整理委员会”。“少有大志、饱读经史”是他的过去;文人气质很重、很有头脑,是他的形象。随着几次围剿的先后失利,在繁忙的军务中,他开始细心了解江西民众的心理,思考朱毛等人在江西得势的原因。
  
  在1931年的黯淡辰光里,目不识丁的汉子们一拨一拨地加入朱毛军队,使这个缺少给养、弹药、军饷的队伍连连壮大。相反,装备精良、人多势众的国军,总是一触即溃。刘健群为此几近痛楚:是民众愚昧,还是国民党真的沉沦了?
  这一年刘健群29岁,在乱世中长大的人,自然深知“官逼民反”的道理。对江西社会略作了解以后,他很快发现,朱毛以区区几千华里贫瘠之地,养兵数万,征敛自然也重,就正赋而言,甚至重于政府。但一是注重剥夺富户,二是宣传得力,再是负担平均,四是并无杂税苛捐。显而易见,朱毛财政的特点是取法公平。对山民来说,负担虽然也重,但公平这一点使他们更容易接受朱毛。
  江西围剿屡屡不能见效,和这有没有关系呢?刘健群清楚,军事后面是社会、财税、政工和基层政权的建设。这样,对朱毛的研究,就渐渐地、然而更有意义地,让位于对国民党的研究了。
  他很快得出了国民党“贪污成风、腐败横行、作威作福、低效无能”的结论。为此他苦恼、愤郁,然而他毕竟年轻,不象真正的官僚那样世故老练。他又极富表达的欲望,没有什么“对人只说三分话”的处世方式。他开始积极寻找谈话对象。
  这一年,在南昌的街巷、茶馆、住所里,他和他的朋友宣介溪以及南昌行营的四个青年同僚,交谈起了这些思考。几个有头脑的青年谈话丝毫没有禁忌。宣介溪一次苦笑地谈到,他和很多普通百姓交往时,“不敢承认自己是一个国民党员。”
  刘健群被这一句话搞得心头发冷。有一次,他神态激愤地对他的朋友们说:“日本气焰嚣张,剿匪屡屡失败,这是为什么?……我们必须承认,在政治和军事方面的毫无建树,源之于党的失败!”
  日记里的记载更加直截了当:
  “……我们的党现在似乎对于群众的愿望变得毫无兴趣,党不仅变得远离群众,而且在许多地方,国民党简直被群众所痛恨!”
  就在这样的对话和感触里,六个青年形成了一个小小的谈话圈。他们定期或不定期地聚会,交谈农村、社会、政治、党务等范围广泛的问题。这一年夏天的宁粤分裂,使刘健群的声调更加沉重:“这决不是几个人的问题。我们只要好好算一算党曾经分裂过多少次,我们就能知道为什么不能扑灭赤祸。……党的混乱、党的软弱无能、党的颓废,已经到了非根本整治不可的地步!”
  半年的思考、谈论后,刘健群的思路渐渐明晰。他认为,党已经到了生死关头,而挽救党的唯一路子,就是取得领袖的支持,在国民党陈朽、腐败的机体上,注入一股名为“蓝衣社”的清新力量,以彻底“改组”国民党。
  在宁粤分裂的沉闷夏天,一个只有区区6人的布衣团在南昌组成了。它被视为“蓝衣社”的预备组织。即使几十年以后,蓝衣社并非从布衣团脱胎的真相已被披露,史学界仍然认为,蓝衣社“承袭了布衣团的主要构想”。
  
  “杜绝腐败,重组国民党,是一而二、二而一的问题。这也是布衣团的主张。……布衣团最主要的特色,是限制团体成员的个人财产。”1969年,在接受来自美国的易劳逸教授采访蓝衣社旧事时,已年近古稀、重病缠身的刘健群,面貌里似乎一下子有了神采。他迷离的目光,似乎在注视着在南昌的那个29岁的自己。
  那是他多么富有活力的岁月呵。世俗的一切得失、取舍,追逐金钱的本能,在救党救国的旗号下似乎都微不足道。“一个反腐败、有活力的团体,首先要保证自己不腐败。因此我们规定,每个加入布衣团的成员,一个月的最高收入不能超过200元,多余部分必须上缴给团体。反过来,月入不到20元的也能从团体里获得津贴。成员或其家属有灾病,老人的赡养、子女的就学出现困难时,也能得到救助。……”
  这是一个相当温馨的组织图景。但作为一个严谨的历史学家,深知民国社会风气的易劳逸,当即对它的可行性表示怀疑。
  从布衣团的这个“主要特色”里,可以看到乌托邦、互助公社的深重痕迹。在20年代,公社理想曾经席卷数以十万计的青年。一度,北平、上海等城市先后出现了几十个公社,但没有一个公社的延续时间能超过一年。
  “公社---刘健群”,这是否蓝衣社最终灰飞湮灭的根源之一?易劳逸深邃的蓝色眼睛扑闪着,他询问似地,想从病体离支的刘健群身上得到答案。
  但这不是根源。刘健群以及后来的蓝衣社,对公社理想都不感兴趣。只是因为它有一个非常实在的组织作用,就是使“成员的收入易于监控,可以在根本上杜绝内部腐败”;而且它可以解决成员的“失业”、“涣散”问题,增加组织的凝聚力。仅仅是因为这些作用,蓝衣社才一度在全社执行了这个规定。
  对话渐渐深入,刘健群不断地说,也不断咳嗽。他是癌症晚期,自知已不久于人世。而且自来台湾后,他就每况愈下,最终潦倒蜗居在台北乡下的两间小屋里,处境很是凄凉。对已经无人问津的他来说,这,将是最后一次对外界说话的机会了。
  一口浓痰噎住了他的喉咙,太太关切地看着他。“少年夫妻老来伴”,这是他的二婚夫人,和他在一起近30年了。在短暂的繁华后,跟着他,她吃的都是苦,承担的却是误解和骂名。或者,此时他对夫人,多少产生了恻隐之心?当时他是那么的自信,以为能够封妻荫子、追逐王霸功业。
  他继续讲述着。从布衣团到蓝衣社,从出任蓝衣社书记长到当选立法院副院长。一生的光彩都在那十几年里。而成也萧何,败也萧何,是蓝衣社,使当年如日中天的他最终沦落为台北街头的一个普通老人,连去医院看病都要挤公共汽车。
  于是,这个对话就充满了人生无常的感慨,充满了一个不得志者步入暮年时的叹息。对于生长在简单民主社会的易劳逸来说,这使他很快进入了一种东方式的感动。
  照射着这两间屋子的太阳,渐渐西斜了。易劳逸的笔记本上,已经满满记录了大半个蓝衣社的演变历程,他却感到,自己的速记进度太慢。这是一个多么睿智、深刻的老人呵!他的身上,有多少中国人命运的象征呵!
  刘健群惊人的记忆力和一针见血的评述,使他对这个老人产生了几分同情、几分敬重。对话结束后,他真诚地对刘健群和夫人表示了谢意,而后告辞了。
  这是易劳逸最后一次见到刘健群。短短几个月后,在大洋彼岸的易劳逸就听到了刘健群去世的消息。此时,他已开始《中国国民党的法西斯------蓝衣社》一文的写作。这篇文章的资料来源,除了他对刘健群的谈访记录外,还有刘健群送给他的一个小册子,《贡献一点整理党的意见》。
  这个小册子起草于刘健群的江西时期。它不仅是布衣团的纲领性文献,而且,刘健群本人的发迹,布衣团的并入力行社,以及力行社演变为“蓝衣社”的历史轨迹,都和这个小册子息息相关。
  
  2、
  
  在《贡献一点整理党的意见》的开篇,刘健群即写到:党已经完全堕落了,现在它仅仅是“军阀和官僚政客,争权夺利和贿赂成果的一个竞技场”:
  “……我们现在所看见的是党的领袖和党员之间的互相利用和互相冷漠。……有些党员利用领袖以达到个人升官发财的目标。假若这些党员对领袖的口号表示支持,那么他们就被视为忠实的和真正的同志。即使这些党员危害了社会,领袖们也毫不介意。……”
  和宣介溪在过去半年的许多对话,经过整理也写进了手稿。比如“被群众所痛恨”、“源于党的失败”、“看不到党的工作”等。这是国民党的一个真实图景,也是国民党的最大忌讳。刘健群丝毫没有考虑这可能使他有杀身之祸,泼辣辣地挥洒情绪。
  列举了党的面貌后,更重要的是“开出药方”。刘健群认为,“党的混乱、党的软弱无能、党的颓废”,不是个人问题,而是“方法不好、制度不完善、内容不充实”。因此,当务之急是全面地改组党。
  但要全面改组国民党,又谈何容易!于是,以布衣团、蓝衣社来“修正”国民党组织,就成为刘健群的设想。他希望在维系现状的基础上,产生一个完全崭新的组织。也就是说,可以容忍旧的国民党的存在,但必须剥掉它的权力实体。
  “……我们赞成保留党的原有的结构,但是此外在党内应组织一个献身于民族和普遍民众的队伍,它将给党注入活力并培育出党的精神。”
  这个“队伍”是怎样的呢?它信仰怎样的“主义”?它推行怎样的政治主张?最后,它将给党“培育”出怎样的精神?这是更为关键的一个问题。刘健群以“中国国民党蓝衣社”为标题,开始了《意见》的第二部分。
  同样是在这部分的开篇,刘健群明确写到,布衣团将以“墨索里尼的黑衫党人和希特勒的褐裳党为效仿”,力行独裁,使中华民国法西斯化。正因此,布衣团的后身才将定名为“蓝衣社”。
  
  1969年,刘健群曾经感慨万端地说过,“法西斯主义现在看来是很落后的了,但在当时它似乎是一种复兴国家的非常进步的手段”(易劳逸,《刘健群采访记》)。这个“当时”,指的正是30年代上半期,力行社、布衣团先后成立的时候。
  1929年左右,一本名为《法西斯蒂真相》的小册子,它的第一个中文译本在上海问世。这本书的作者,是意大利著名的自由主义领袖马泰奥蒂。在墨索里尼的暴力小组横行于整个意大利,并操纵1924年4月选举的日子,马泰奥蒂通过对暴力小组、黑衫党的深入调查,写出了该书。
  刘健群读到这个册子的时候,法西斯主义在两个主要欧洲国家------意大利与德国,都已确立或行将胜利,而且使经济腾飞、国家复兴。在欧洲中心的年代,它的影响迅速辐射世界。特别是一些古老、落后的东方大国。它也辐射进刘健群的心灵。
  这本小册子使刘健群成了中国最早、也最狂热的法西斯主义者之一。不久后,法西斯的组织方式连同公社生活,被他混合在了一起。刘健群坚信,法西斯的组织方式,结合公社式的组织生活,是民族复兴的唯一途径。
  这个看法通过刘健群的如簧之舌,也渗透着布衣团,使这个只有区区六人的小组织,出现了一种荒诞的清新,奇特的活力。但它还不够。在《意见书》的第二部分,《中国国民党蓝衣社》,刘健群更充分地表现着他的蓝衣社设想。
  法西斯主义的第一个特点当然是领袖独裁,“假如领袖好,那么他领导的革命事业将迅速发展”。他认为:虽然中国还没有产生一个领袖,能够象印度的甘地、或者墨索里尼那样,用超凡的精神素质来凝聚全党,但是,“这样的领袖,一定会产生”。
  这样的领袖,一定会产生!刘健群似乎看到了中国专制统治的漫长传统,他相信这些是中国法西斯化运动的根基,“超人会出现,并且领导起革命运动”。
  在这样一个领袖的基础上,所有蓝衣社成员都必须过“苦行僧一般的生活”,蓝衣社的干部必须“等同于普通民众”。其收入、生活、行为都必须处在严密的监视下,大到娶姨太太、吸鸦片,小到穿西装、跳舞,都在取缔之列。任何贪污、“腐化”、违纪行为都必须得到严惩。
  只有这样,蓝衣社才能“领导全民”,它的每一个小组才能成为“辖区内民众的无形核心”。反过来,在蓝衣社管辖下的民众,必须把“财产、生命和后代的命运”,全部托付给国家和领袖。他们要以日常生活来表示这种“托付”。
  在蓝衣社统治下的中国民众,要尽的责任极其烦琐,从服兵役、绝对服从命令、随时准备“牺牲”开始,到爱戴领袖、包括见到领袖画像或闲谈至领袖时都必须肃立,最后,还有监视邻居、整洁居所、准时起居等细节。
  那么,怎么培养民众的这些“精神”呢?这就需要把每个人的一生切割为若干时期。幼年时必须加入蓝衣社的儿童组织,少年时必须加入蓝衣社的预备组织,或处在预备组织的监视下。如果考核合格的话,那么,一个人步入青年时,他就可以加入蓝衣社组织了。这样,中华民国将演变成一个领袖------蓝衣社组织------普通民众的三级层次组织,实现社会的彻底军事化。
  这就是30年代初,一个年轻政客为所有中国人设计的命运。
  
  命运有意地让刘健群、腾杰两个素不相识的人,几乎同时想建立一个挽救国家的秘密组织。而且,这个巧合如此完整:一个来自外侮,一个来自内患;一个突出组织,一个强调理论;一个致力基层秘密,一个致力领袖权威;一个用缜密的思考,一个不乏狂人的激情……他们把民国奇形怪状、混沌原始的各种习性,一同运用、体现出来,“蓝衣社”集大成着民国党团活动的特征。
  把两份文件叠合在一起,后人可以看到,那就是蓝衣社全部的历史轨迹。在军党政警学的基层秘密组织、军队政训的控制、“新生活运动”、法西斯化宣传、对传媒的冰冷封锁、对蒋介石独裁地位的支持、大量的暗杀、对日本态度的坚定,以及三民主义青年团、令人生畏的军统局……一直到最后的兵败台湾、灰飞湮灭。
  后来席卷全国的蓝衣社运动,在这两个从未谋面的人身上,完成了主要的理论储备。它让人叹息于历史惊人的戏剧性。
  长达87页的《贡献一点整理党的意见》手稿,在几经修改后于1932年年初最终定稿。随后,当春节临近、稀疏的鞭炮声断续响起时,刘健群决定以戏台故事里常见的“上书”方式,去游说、征服蒋介石。
  
  1932年1月,刘健群和宣介溪买舟向东南方。在这一路的船头,他的心头既有鼓荡感,又充满了忐忑。那个一生以三民主义、孙中山信徒自居的人,那个处世为人都以宋明心学为标榜的人,会采纳他的这个源于欧洲的“意见”吗?
  他当时并不知道,在他离南京越来越近之际,在溪口镇,那个读过私塾,口气里都是“勇毅”、“诚信”等儒学信条,受过日本军国教育,入过地下青帮,开过交易所,信仰过三民主义,同时为了娶到一个女人、还非常滑稽地接受过基督教的人,那个中国历史上最古怪、最莫名其妙的大人物,也已对法西斯主义产生了兴趣。
  史料记载:刘健群到南京时,他并没有找到陈立夫,但他也没有就此回南昌,而是继续在南京活动。到2月下旬,布衣团的活动中心从南昌转移到了南京,并从原来的6人发展为18人(易劳逸,《蓝衣社的建立》)。
  在南京活动期间,刘健群频繁出入在何应钦府邸。在这里,他很快就结识了何应钦的侄女婿桂永清。一席交谈后,他以自己的口才和《贡献一点整理党的意见》,博得了桂永清的极度欣赏。
  于是,接下去的令人眩目的发迹,就变得顺理成章。经桂永清推荐面见蒋介石后,蒋介石对刘健群极为重视。此后一个月内,他连续召见刘健群10多次,并“一月两迁”,先是任命刘为中央军校政训处长,继而调任新设立的军委会总政训处长要职,衔至中将。一时之间,南京政界把刘健群笑谑为蒋介石的“螟蛉子”(《康泽自述》)。
  刘健群横空出世,跃居南京官场的高层。但,对这个“螟蛉子”提出的将布衣团扩展为蓝衣社的设想,蒋介石却迟迟没有作答。
  他的目光已经投向了他官邸附近的一片巍峨的建筑。那就是励志社。
  
  3、
  
  励志社旧址,位于今天的南京中山东路307号。现在它只是江苏省会议中心。而在过去的50多年,它还先后是过学校、招待所、宾馆等普通场所。历史已经剥夺了一个时代给予这三栋宫殿式古朴建筑的特殊荣光。作为富有悲剧意味的一个时代象征物,人们只能看见,励志社,那不尽的尘封的面容与真相。
  1929年元旦,励志社效仿日本“偕行社”而建,原址在黄埔路的中央陆军大学校内,是一个军内文化服务组织。1931年,由著名建筑师关颂声、越深设计,由陆根记营造局施工的中山东路励志社建成后,励志社开始了它兼为一个著名的服务组织、一个后来变得非常有名气的建筑的历史。不久后,作为社团,它的分支机构遍布了许多城市。
  励志社事实上是那时的国家俱乐部。在励志社的历史上,还有这样的一笔:1932年3月1日,蓝衣社组织在此正式形成。
  
  励志社大会的一个参加者干国勋,晚年在自己的《回忆录》里曾写到大会的进行情况:
  “(3月1日)早晨8时前,大家都根据筹备处的通知到励志社集合。……会场中的座位布置成马蹄形,对着马蹄口所设的桌椅,即为蒋氏主持会议的席位。……”
  但这个会议因淞沪战争,而显得不大圆满,二郎庙的人物“因公不在南京”而缺席了10余人,其中更包括三个重要人物:康泽率关注战争的首都记者考察团到前线考察,胡宗南则匆忙赶回前线,充实防御。最后,曾扩情也还留在成都“游说四川”。这样,只有40余人参加会议。
  蒋介石到场后,如同桂永清推荐刘健群那样,这个绝密会议又有了一个小插曲。
  不知道是哪个二郎庙人物多话,一个叫冷欣的黄埔一期学生,听说了励志社大会后,也闯进了会场。自然,他是希望在这个时刻、能凑上蓝衣社发起人的资历。但蒋介石没有给他这个面子。他一本正经地问冷欣:
  “你来这里做什么?”
  冷欣吓得不敢回答。然后蒋介石更加严肃地说:“你走吧。今天这里没有你的事。”
  赶走冷欣的场面,让在场的人印象都非常深刻。它使这个会议显得异常庄重,会场静得只能听到细细的呼吸声。
  一生有过无数兼职的蒋介石,自然是蓝衣社的真命社长。他开始致辞。这个讲话也一如他惯有的枯燥、烦琐。他显得非常振奋,满口“力行”、“复兴”。他的身后,挂着他自己拟订的,大致是照抄清末国学大师章太炎的手书,“驱逐倭寇、复兴民族、平均地权、完成革命”。
  讲话过后,依照“民主集权”原则进行人事评议和投票选举。得票多少,将是干事、常务干事、力行社书记,以及力行社监察委员人选的主要依据。
  邓文仪因任蒋介石秘书,没有成为被选举人。腾杰、贺衷寒、康泽、邓悌、桂永清、周复、肖赞育、郑介民、邱开基九人被选为干事。力行社第一个赞助者曾扩情落选,在许多人的评议里,这个当年的“扩大哥”既娶了姨太太,偶然还吸鸦片,他“能力全无、经验略有、但近来官僚不堪”。
  得票较多的胡宗南被蒋介石亲笔圈出了干事人选。蒋介石的理由是军队“带兵官”不要多参合政治事务,以免影响打仗。此外,怎么都不能占据地位的戴笠,被蒋介石圈成了三个候补干事的最后一个。这可能和干事会里几乎没有浙江人有关系,同时也说明蒋介石完全操纵了会场。
  常务干事是“三驾马车”,腾杰、贺衷寒和康泽。其中腾杰代表黄埔四期,贺衷寒代表一期,康泽代表三期;以便蓝衣社的统制全部黄埔力量。
  顺理成章地,腾杰继续出任力行社书记。按照“书记负责制”原则,他要推荐下属各处、以及监察会人员名单,但这些人选的确定,要经过社长蒋介石的同意。
  力行社设立六处,即书记、组织、宣传、军事、特务、总务。书记处是腾杰的助理机关,由力行社的几个“小字辈”组成。常务干事康泽兼任宣传处长,这和他正在办报的关系非常大,否则,他更合适的是周复的组织处长职务。他的《中国日报》也“顺便地”成为力行社的机关报。
  军事处长是除了不在场的胡宗南之外,唯一象模象样的“带兵官”桂永清。总务处长是毕业于日本经理学校,曾扬言向蒋介石告发、此时却也被带到励志社的李一民。最后,为使力行社拥有一个比黄埔同学会更正式的“掩护和运用机关”(《康泽自述》),蒋介石决定设立一个新机构------中央各军校毕业生调查处,由肖赞育出任处长。
  这个“调查处”不仅继承了黄埔同学会的全部权力,而且权力版图扩展到此时南京大小几十所的各类军校。此外,从它设立的那一天起,它就兼有特务机关的意味。
  在会议临近结束前,蒋介石与40多名与会者沿励志社宽大的大厅,手拉着手站成一个大圆圈。他继续以他那呆板、毫无特色的语言进行鼓动:“三民主义力行社从此正式成立了,不达目的决不终止……”
  从晚清开始盛行的秘密组织时代,从这里步入了它的最高潮。
  
  这一天,随着40余人走出励志社、涌向八宝街的一个园子,一个悬念也留给了大部分的与会者。那就是尚未确定的特务处处长人选。
  不过,按照一般的估计,二期学生、广东海南人郑介民是腾杰的推荐人之一,出任该职务的可能性很大。
  
  4、
  
  励志社成立大会使“三民主义力行社”半公开了。当时,没有人觉察到一个影响历史的事件正在发生。没有任何报刊披露这个消息,至于麻木的人民,更不会想到这个小小的“社团”,日后会一度决定自己的命运。
  在3月仍未转暖的南京,八宝街一带的几个院子却异常热烈。励志社大会前后,由陈启坤出面,力行社在八宝街的一个“大园子”内,租下了两栋二层楼的房子以作总社办公地。肖赞育曾谈到,“因系秘密”,它不设岗哨、没有招牌,只有几个便衣警察守卫。
  靠内的一栋楼房,一层是军事处和宣传处,二层是书记处和组织处。另一栋,则是肖赞育和另一个书记处人员的住所,“以作掩护”。同时,腾杰、康泽等人也纷纷在附近租赁房屋,以方便办公。
  一开始,只有区区60余人的力行社,让这个园子显得很寻常。附近的居民都以为这是普通的人家。但没几天,它就一下子鼎沸、神秘起来了。
  3月是蓝衣社6年多的历程中,魁首们聚会最频繁、相处最默契的一个月份。按照蒋介石对力行社的要求,力行社不另设机构,“只有小组和社员”(《康泽自述》),全部60余人被分为六个小组。小组每周会议一次,组长也每周要向蒋介石汇报一次工作。这带来了力行社此时紧张、严密、热烈的氛围。
  蒋介石在当年6月7日前往武汉主持“三省剿匪总部”以前,主持了力行社全部的13次会议,“并且每日会议都长达3小时以上”。一个成员更回忆到,“在第一年的上半年,三位常务干事经常与蒋氏围着一张小圆桌四方坐下,讨论国家大事与社务”(邓元忠,《林培琛访问》)。他过问着力行社每一个计划,敦促着每一步动作。
  在他无比庞大的军人身影下,这个春天,蓝衣社的第一轮发展狂飙卷起了。
  
  一个力行社成员1932年春天的日记曾写到,“得到总司令的同意”后,蓝衣社“气势一日千丈”(《唐纵日记》)。这种震动南京的气势,首先因为它接管了首都的防务,成为蒋介石的“御林军”。
  这年春天涌入八宝街的人流里,有五个“皇亲国戚”。他们是蒋介石原配毛福梅的亲侄子、“天下第一侍从”毛邦初,首都卫戍部队88师师长俞济时,警卫团团长宣铁吾和蒋介石的两个侄孙,宪兵三团团长蒋孝先和空军首脑蒋坚忍。在古代,这些亲族子弟、近卫部队往往身着锦衣,一时之间,蓝衣社被笑称为蒋介石的“锦衣卫”。
  批上锦衣后,蓝衣社还被笑称“黄袍加身”。在“皇亲国戚”的后头涌入八宝街的,是遍布各地的一百余名黄埔将官。这个长长的名单,包括了关麟征、黄杰、王敬久……等后来声名最显赫的黄埔毕业生,是当时几乎全部的“学生将军”。
  将官之后是校官。在连年混战、军饷不给的背景下,南京街头处处可见“失业”、开小差的黄埔军人,不止南京,“各种大城市到处发现这类游手好闲的人物,他们招摇撞骗、为非作歹,社会混乱,莫此为甚”(《康泽自述》)。
  这些良莠不齐的失业军人,却是蓝衣社的一块肥肉。几乎是励志社大会刚刚开过,蓝衣社就开始了以开办培训班、“分配工作”来网罗党羽的活动。3月,“自新训育班”开班,蓝衣社一举通吃了全部的270名校官;4月,“团警班”开班,第一期就招揽了500余人,此后又连办三期,共汇流2,000余人。
  这个春天,在办公室里,腾杰的眼睛不断投向一张硕大的地图。他似乎看到了一个个粗壮的军人身影,而他目光所及的区域也,一天比一天广漠。2,000多名团警班成员,先是在淞沪、江苏、浙江等地,成为雨后春笋般冒出来的禁烟、税务、交通、铁路等警察部队的头目。不久后,那些身影又进入中南、西南、西北和华北,负责起保安部队。
  这些地方武装,毫无例外地成为日后蓝衣社各种阴谋、策反、颠覆、串联活动的主力。在蓝衣社剪除军阀的“削藩”中,在席卷全国的“新生活运动”中、在华北的抵制“自治”中……在接下去几年,处处可以见到这些人的身影。
  这个春天快过去时,腾杰的地图已覆盖了大半个中国的团警势力。上百个保安团、几百个警察局,从中心城市到县城不断在地图上被标列、添加……
  夏天到来时,力行社已拥有成员约200人,大多数人都是将军。此外,军人会也在各地控制了200多个小组,并且“小组常有多至15人者”。
  蓝衣社一举成为南京的三大派系之一,民国新的权力格局出现了。几十年以后,易劳逸教授写到:“(国民党)党内派系泛滥。……其中最大、最具影响的派系是CC系、政学系以及黄埔系。……在1932年到1938年间,黄埔系有效运作的核心,是一个纪律严格的秘密组织,闻名的蓝衣社。”
  这番论述,被收入了《剑桥中华民国史》。
  
  又何止是“黄埔系”?这个春天,腾杰的目光似乎穿透了烟雨迷蒙的南京,他还有一张更加隐蔽、不断细密的蛛网形地图。
  3月,革青会兼并了18人的布衣团。革青会南京小组成立。从这里开始,一个庞大而细密的革青会网络,在一个个城市、街区、住宅舒展开来。任觉五担任南京支社书记后,干国勋执掌武汉支社,叶维负责上海支社,贾毅主持北平支社。接着,十余个支社、上百个区社、几百个小组,开始密布在工会、报馆、学校、社团。
  革青会的使命是成为辖区内“每一民众团体……无形的领导核心”。许许多多的市民,就在这个春天风闻到了蓝衣社的存在。
  这个春天,八宝街还发生了一个影响深远的事件:迟迟没有任命的特务处处长,终于下达任命了。担任处长的,不是控制着颇具规模特务势力的邓文仪,不是早早显示了特工才能的郑介民,而是流离沪浙十年、一事无成、曾经偷鸡摸狗,在家乡几次诈骗、屡受殴打、名声极差的那个从前的流氓,后来变得勤奋含蓄的戴笠。
  这个希奇古怪的决定一公布,戴笠兴奋得眼珠子要从眼眶里蹦出来。当日,他在南京大宴宾客,次日,他正式受命在徐府巷草创特务处本部。为了给他压根还不存在的手下以神秘感,戴笠特地把自己的私人办公处,安置在和他私交极好的胡宗南、在南京鸡鹅巷53号的驻京办。
  戴笠向自新训育班要走了30个人,开始在南京三道高井的一所普通住宅,依照自己的方式,训练他们。
  
  这张声势日渐惊人的“地图”,就是腾杰的“组织建设”。组织建设之外,是“精神建设”。随着革青会的兼并布衣团,这个春天,《贡献一点整理党的意见》也被接纳为蓝衣社的主要文件。布衣团“限制成员个人财产”的特色,经过腾杰整理,变成了对早期蓝衣社有深远意义的《生活限制条例》。
  
  5、
  
  《生活限制条例》后来被称为是“修身进德之举”。和刘健群的设想一样,这是一个琐碎、细致、严厉得近乎苛刻的条例。它要求成员勤奋、“力行”、清廉、简朴;限制奢侈浪费,如外出不得坐客轮的头等舱,尽量减少用车等;限制腐化堕落,如不准赌博、不得娶姨太太等。一句话,它也要求大小成员,“生活等同于普通民众”。
  首先限制的是收入。民国奉行“高薪养廉”制度,高级公务员的收入一般为民间十倍以上。如一个上校团长,法定月薪为240元,足以养活一个七八口人的大家庭。此外,腐败弥漫于社会的各个角落,各种贪污、受贿、灰色收入,使官员的收入往往能达到法定薪水的几倍以上。
  与这样的高薪相比,军人会的一群上校,由于薪金由蓝衣社列支,每月仅80元。助理书记陈启坤的月薪同样是80元。即使是总社书记腾杰,其月薪也不过120元。在这样微薄的薪金中,他们还要上缴5%的“社费”,还要无穷无尽地“乐捐”。
  八宝街如此,其他人也不能避免。按照《贡献一点整理党的意见》的建议,《生活限制条例》规定,薪水不由蓝衣社列支的成员,必须将超出200元的收入,上缴给刚刚组建的“厚生合作社”。这个合作社是力行社的福利机构,一个小型的“公社”经济组织,其主要职责是收取高薪会员的上缴,发放失业人员救济,负责为失业人员介绍工作等。一句话,它要使入社人员“生活和工作都永远有保障”。
  当时任侍从秘书的邓文仪,月入为400元,每月上缴200元。桂永清等人的每月上缴亦有此数。一个成员谈到,由于蓝衣社内高薪人员非常多,一开始上缴也非常自觉,失业人员每月30元的救济,从1932年到1934年是得到保障的。“介绍工作”也较有成效,军人会曾请马培基、杨政和及张淳等三人帮忙编著《演习操典》一书,著书期间,三人加入军人会。该书“完成后即告失业,乃由肖赞育、易德明介绍到航校任区队长”。
  限制高薪,反过来,社内办事人员的薪水却相当平均。“刚从大学毕业的助理员也是社内最低薪水人员,每月就有60元”,和高干的差别极小。
  
  随着《生活限制条例》的推出,及各个后来或重要、或昙花一现的人物的介入,八宝街的生活,开始显露一种民国罕见的清新。
  这种清新首先因为成员的年轻。1932年夏天,拥有数千名成员的蓝衣社,平均年龄约27岁。年龄最大的曾扩情不过37岁;大多数人是20多岁;而最年轻的成员林培琛,则只有17岁。
  林培琛是整个蓝衣社历史上,最年轻的力行社社员。他的加入力行社,多少有些幸运色彩。他原本是一个普通的大学生,因为热心时事,关注国家前途,成为匆促组建的“童子军筹备会”成员。不久后,在一个偶然的集会中,他被力行社的一些首脑看中,立即退学到力行社书记处任助理员。
  加入力行社,使林培琛年轻的生命,焕发出新的光彩,新的追求。他的工作是负责内部联络,安排会议,保管、誊写、整理各类文档,事务并不重大却非常繁忙。同时,出于保密的需要,他后来回忆,在整整5年多的时间里,他吃睡都在办公室,“一月只出来理发一次”,此外足不出户,没有任何娱乐、休闲和私人生活。
  一道灰色的院墙、无数往来的亲切“同志”,就是林培琛青年生活的全部。在作为力行社成员的6年多时间里,除了一批简短的家书外,他和自己的家庭没有任何关系,他连腊月春节都没有回自己的广西老家。对他的父母来说,这个儿子是中华民国的、蓝衣社的,不是他们自己的。
  林培琛的顶头上司,是与腾杰一同创办力行社的陈启坤。这个年轻的姑娘,也和林培琛一样,把自己的私人生活、爱情与婚姻,都纳入了八宝街的生活。这一年3、4月间,她和腾杰在八宝街一带的一所普通民房里,匆忙地结婚了。几乎没有举办仪式,不过是几个同窗、同事一起吃了一顿饭。
  轻易地度过人生这个最难忘、最甜蜜的关口后,她继续自己在蓝衣社的文档、内务、联络等方面的工作。她几乎比林培琛还要忙,以至不久后就患了伤寒。在不知觉中,要命的病菌,在侵蚀着她年轻的躯体和生命。
  林培琛、陈启坤,一个是蓝衣社的灵童,一个是蓝衣社的圣女,他们带给了早期蓝衣社以特殊的纯洁。不止他们,一个叫严泽元的成员在几十年后回忆,“当时在社内办公的人,每天工作十四个小时”。一个叫梁干乔的成员则更加发奋,他几乎每天都是凌晨3、4点钟才上床休息,第二天又早早起床,准时上班。
  这样繁重的工作,以至于“有一次全体办公的人员健康检查时,发现很多人患有神经衰弱症”。
  繁忙的工作,平均的收入之外,是一种融洽、亲密的生活氛围。梁干乔在其《遗作集》里回忆到,那时他和腾杰、康泽等人一样,也刚刚结婚;一结婚,他在大院附近临时安下的家,就变成了许多青年的“大家”。腾杰、陈启坤、林培琛以及许许多多的青年,都在这个家庭里进出自如毫无拘束。许多人有他们房间的钥匙,有时他们夫妻不在家,“青年同志”也可以随便出入,甚至从窗子爬进去。
  家里如果有食物,他们可以“任意取食”,最多是留一张条子,而后在条子上写“谢谢阿梁”!29岁的梁干乔和他的新婚妻子也从不介意,甚至非常欢迎这样的不速之客。
  这样的生活情境,烘托、深入进了每一个年轻的心。许多年以后,一个已年近古稀的原成员易德明,在面对采访者时,依旧无比的激动、缅怀。他一件事一件事地讲述,在讲述的过程中,不时地泪流满面。
  
  清新气息之外,是严格的纪律执行和生活的自律。
  禁止打麻将、赌博,是《生活限制条例》的律条之一。韦碧辉是蓝衣社在陈启坤之后,所吸收的再一个女社员。刚刚入社,她就接受指令,以拉家常、串门子的方式,来探听、监督成员的该方面违纪。
  不仅是她,许多人都自觉、自发地进行纠察。胡靖安时任蒋介石侍从,常在节假日邀朋唤友,麻将一打数圈。他的邻居,却是以正直、严谨著称的桂永清。桂永清对胡靖安先是屡次规劝,胡靖安也屡屡保证,但仍不时犯这个毛病。几天后,桂永清即在干事会中提出这个问题,干事会决定“照章惩罚”。负责惩罚的,是胡靖安过去的下属、候补干事戴笠。
  戴笠多少给胡靖安留了点面子,让他先返家。“胡乃告家人将出行一星期,实际是被禁闭一星期”(邓元忠,《肖赞育访问》),从此戒麻将达数年之久。此外,另一成员罗纲也因为打麻将被禁闭一星期,并被罚“写小楷五千字”。
  两个违纪打牌事件后,全社肃然。节俭、严谨、甚至苦行僧一般的生活风气,弥漫于八宝街。有人记得,年龄最长、最早赞助力行社的成员曾扩情,甚至只因入社前娶妾,数年内每有升迁、另调事宜,一概遭受多数年轻成员抵制。
  与此同时,蓝衣社也一改民国“只打苍蝇,不打老虎”的官场习气,对于社内高干的违纪乃至失误,都严厉追究。
  以“长策略”著称的康泽,本身是个极重纪律的人。他时常在清晨5点钟召集革青会紧急会议,并严禁坐车、严禁迟到,迟到者不论地位,一律罚站。于是这一年春天,临近的居民常看到,天未破晓时,一行人就一溜小跑、穿街过巷,而后消失在那个神秘的园子里。但他却意外地成了这种苛酷纪律的牺牲品。
  一次,康泽“误将”易德明的办公电话,告诉了蓝衣社的另一成员。在戒律森严的蓝衣社内,这也违反了条律。“易德明发现后,将此事告知郑介民”,由郑介民在干事会上提出,其结果是“康泽被弹劾”(《易德明访问》)。
  在此之外,1932年春夏的八宝街,一种破家报国的既悲壮又多少有些荒诞的气息,升腾起来了。
  送返外国妻子即是一个例子。蓝衣社规定,为保密起见,其成员不准许与外籍男女通婚。已经通婚的一律限时送返。任觉五曾娶日本妻子,另一成员李忍涛曾娶德国妻子,均迅速办理离婚手续并送返回国。几十年后,一些成员对此态度也颇有保留,认为这“制造了拆散家庭的悲剧”。
  清新气息的烘托、严格纪律的管制,使蓝衣社的成员一开始没有奢侈浪费,没有懒惰腐化,“大家都廉洁清寒地生活”(邓元忠,《腾杰访问》)。蓝衣社另外规定,“凡贪污500元以上者处以死刑”,在最早的两年里,至少在南京,“无人犯过”。
  这样的生活气息、严格纪律,使几十年后,数十名蓝衣社首脑仍然感慨于早期的清新热腾,唏嘘于后来的土崩瓦解。
  
  6、
  
  “组织建设”、“精神建设”之后,轮到了“活动建设”。1932年6月,正是八宝街兵强马壮、声势惊人之际,前线的枪声似乎传扬到了这里。中共党史称为“第四、五次围剿”的连续作战开始了。战争在三个战场同时进行:长江以北的大别山即“鄂豫皖三省苏区”,贺龙的洪湖苏区,和长江以南的朱毛江西、福建苏区。
  三个战场中,大别山是当年“围剿”的重点。6月7日,蒋介石亲任“三省剿总”总司令。他先是驻足庐山,而后前往武汉。这一次,仅仅是他的亲随中,就有15名力行社成员。一个成员后来写到:“……除了经常性的办公机关外,主力都集中到汉口、前线或苏区。……被称为‘有声有色’、‘气焰极高’。……”
  几十年后,邓文仪更称这是蓝衣社的“第一次集体行动”。蓝衣社通过“铁与血”的手腕、来铲除“五鬼”并实现独裁社会的道路,就从这里开始。
  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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