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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原创]生活在别处 (续)

烤米粒
[博客]
[个人文集]

头衔: 海归准将
声望: 学员

加入时间: 2006/02/10
文章: 1077

海归分: 161814

标题: [原创]生活在别处 (续) (1352 reads) 时间: 2007-1-19 周五, 13:59

作者：烤米粒 在海归茶馆发贴, 来自【海归网】 http://www.haiguinet.com

虎门城区客运站，一辆大巴里坐满穿着灰色制服的年轻人，他们中的不少人看着窗外愉快地笑着。

药申臣看着他们突然想起来小学时出去春游的场面。孩子们就这样天真无邪地笑着，对将要去的地方充满了幻想和期待。

“小米刚来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？”他心里想着。

东莞在他的心目中是一个工厂林立、充满生机同时又残酷无情的年轻城市。来自台湾和其他地区的海外华人在这里建立起一座座工厂，用廉价的劳动力生产出廉价的各种生产和生活用品销往世界各地。满怀梦想的年轻人从全国各地来到这里，有的留下了，有的走了，但是无一例外地他们的梦想都变得粉碎，生活中只留下物质和现实。

他的这一切印象都来自于臧小米。

10多年前，在邓伟人南巡讲话之后，臧小米和许许多多充满梦想的同龄人一样，不顾药申臣的劝阻，加入了南下的大军。那个时候，他们的生活已经在经历过一次次的激情后平静下来，生活像北京后海里的水一样，尽管有时会有一些涟漪，但是终归复于平淡。

在药申臣的眼里，臧小米是个有着各种稀奇古怪想法的女孩子，时常会冒出一些在他看来荒诞不经的念头。

比方说，有一天他们在鱼水之欢的时候，她对他说，“药瓶，你当我哥哥吧。”

他觉得她的想法很好笑，说，“有这样的哥哥吗？和妹妹一起睡觉，还和妹妹干坏事。”

“你这人真没劲，让你当你就当嘛。” 她一生气转身不理他了。

在认识臧小米之前，药申臣一直过着按部就班的生活，小学毕业上中学，中学毕业上大学，大学毕业考研究生，研究生毕业开始工作。他在家里是个好孩子，在学校是个好学生，在单位里是个员工。他觉得这一切都顺理成章，他只是做了别人想让他作、他也做了的事情。在他看来，外面的世界尽管很精彩，但是和他没有关系。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圈子和生活方式，尽管同事中有的下海了，有的出国了，他并不羡慕。

但是臧小米不一样，她总是做着自己的计划，梦想着与众不同的生活。

“你说，我们进来会过什么样的生活呢？”她问药申臣。

“能怎么过？别人怎么过我们就怎么过呗。”他已经习惯了她的提问，觉得她问的问题都不是问题。

“我们要生三个孩子，两个男孩，一个女孩，”她掰着指头数着。“这样他们不会没有小朋友玩，哥哥可以保护妹妹。两个男孩长大了，一个出去闯荡，一个留在家里。”

“国家只允许生一个孩子，多生了要罚款的。”他说道。“你就是个梦青，做梦的青年，脑子里整天在做梦。”

他很少拿她的梦想当真，直到有一天，她说要去南方，要去珠江三角洲。

“你到南方人生地不熟，广东话也不会讲，怎么生活啊？”药申臣觉得她在开玩笑。

“不用担心，别人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，我会比他们做的都好，”她意气风发地说道。

他并不怀疑她的能力。尽管她平时说话好像不着调，但是一旦下定决心，九头牛也拉不回来。当初他到北京工作的时候，她还在县城。正当他发愁她怎样来北京的时候，她已经在调动各种关系办理来京的手续了。

他终于同意了她的想法。他知道，这也是一次考验他们感情的机会。那时他们住在单位宿舍楼的一间小屋子里。在别人的眼里他们是幸福的，许多人结婚生子好几年了还和同事挤在一起，但是生活在局促的空间里，臧小米感觉像盖子被死死捂住内里却烈火熊熊燃烧的炉子，经常想爆发却不找不到出口。于是，他们之间一次次地爆发出火花，又一次次地因为缺氧而熄灭，直到感情在一次次地燃烧后变成灰烬，落的一地。到后来，两人都尽量地不去碰那些灰，生怕一不小心荡起来迷了眼、呛了嗓子。

尽管没有明说，他们都把这次分离看成一次开始新生活的机会。

“等我当了老板来找你作我的秘书，” 臧小米对药申臣说。

东莞显然给臧小米带来了不小的冲击，让她感到很兴奋。她去东莞后一连给药申臣写了几封长长的信。

“这里到处生机勃勃，春意昂然，一年四季都绿树成荫，花团锦簇。这里才是年轻人的天下，这里才是中国的未来。和这里比起来，北京太死气沉沉了，没有一点活力和时代气息，只有老人才会选择北京。”

“我们公司的老板是台湾人，才30多岁，可是他已经拥有好几家公司，每天过着飞人的生活，在世界各地周游。台湾人能做到的，我们也一定能做到。我计划在三年内赚到我的第一个一百万，然后开公司。祝福我吧。到时候我一定派专车去北京接你来玩。”

他觉得有点失落，没有想到她这么快就乐不思归了。他觉得她很快就会把他忘掉了。尽管他们在一起已经失去了激情，但是没有了她，他又觉得生活里失去了什么。有一年他回老家过年，住在自己常住的房间里，看着墙上的一片空白，老觉得那里好像少了什么东西，但是却一时想不起来那里原来挂着什么东西，心里空空荡荡的。

她当然没有忘记他。

“真希望你也能过来，不过你太书生气了，这里不适合你，你还是作你的老学究吧。”

显然，她的开局很顺利，甚至有点踌躇满志。

“我在这里过得很好，工作非常充实，老板也非常器重我。我是公司里唯一的大学生，又只有我会讲英语，想不得到重用都没有办法啊！就是周末有时候会觉得无聊。这里的工人素质都很差，没有什么文化，整天就想着多赚几块钱，没办法和他们交流。真的好想念我们在一起的日子啊。”

他隐隐约约的感觉到，她的老板不仅欣赏她的工作能力，而且喜欢上了她的人。（没完）

作者：烤米粒 在海归茶馆发贴, 来自【海归网】 http://www.haiguinet.com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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