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样近距离的直面死亡,尤其是自己最亲的亲人的死亡,更深人静的时分,总让人审视起人生的意义。王朔写了那么多游戏人生的作品,可是他父亲一死,对他的刺激就很大,研究起哲学和宗教这些他原来不屑一顾的东西来了。人有灵魂吗?人死后灵魂还在吗?这是耶鲁大学教授 Dr. Shelly Kagan 的《死亡》公开课的课题。人如果有灵魂,那么还要这个躯壳干什么?但是如果人没有灵魂,那么要这个躯壳又有什么用?瞿秋白临死的时候,以《多余的话》发问,检讨自己“误会”的一生,然后,从容赴死。我想的问题,在上一篇已经大体上说过了。产生出来的次问题之一是,如果没有灵魂,人死了以后就一切清零,那么像父亲那样,正直、善良而清苦的一生,那是值得的吗?这意味着一辈子的善行,并没有能积累到死后的时空去,不管是飘荡无依的灵魂还是捉摸不定的来世。可是,父亲是没有想过“报”的人。我伺候他上厕所的时候,他用的手纸,只撕下来很小的一块,然后折叠起来反复用,都快弄到手了。那是医院的卫生纸,非常大的一卷,不要他钱的。这都是节俭成习惯了,令人心酸。但他资助别人的钱,每次都数以千计,那相当于他当时的月工资的几十倍。父亲的坐标系都是在别人身上,从来没有在自己身上过。我不行。我的生命,应该以我的感觉为准,为自己而活着。“自在”和“自由”,应该是我跟父亲最大的价值观不同。在这个意义上,我承认我比爸爸要自私一些。但是有一点我认同父亲,就是我的善行,也并不为善报,而是为了也是我最大的价值观之一:可以心安。Under this value is an assumption:为别人付出,至少是为自己所爱的人的付出,不但可以是心甘情愿的,而且是可以感受到快乐的。也许这才是爱的真谛。